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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衝啊! 衝啊! 管你要帶我去哪裏…」

黑夜之中,與幾位當地人坐著里斯本28號電車,忽上忽下、忽左忽右在歷史山城奔馳,軌道的顛簸透過木頭車體,傳遍全身;有好幾個路段,我們宛如陷入異境,路上了無人影,盞盞街燈各自無力地擁抱一朵暈黃,巷弄極端地狹窄,二岸門戶壓迫著我們的視線。

夜的冷靜掩不住車速帶來的興奮感,但也不能興奮到一時忘我,而將頭手伸出車外,因為如果這樣做,當把手縮回來時,可能已經多了一束帶盆的花,而頭縮回來時,可能已經罩著一件老阿公大內褲。我仔細打量,當它掃過一處整修建築立面的工地時,車體與鷹架相距不到十五公分。

所以,在歐洲其他國家,要描寫一天以倒楣開始,可能是打開窗戶,飛揚起一群鴿子,卻被鴿屎滴得正著;但在這個首都,一定是打開窗戶時,電車剛好經過,窗子被打回來而撞得滿面。

可是電車是按著地軌跑的,它無左閃右躲的可能,也因此,這趟半小時多的路程,我們被迫停車二次;另外,我們尚可了解,里斯本人號稱這些電車是從一次大戰前服役到現在,但司機卻多選派年輕精壯的男子。

第一次停車是因為有人轎車停車沒停好,車尾突出地面電車白線十來公分。司機輕快地跳下車,確定無法過車,上車開始鳴笛。整個社區似乎都被我們吵醒,但車主還是沒有出面。



多虧葡萄牙曾經是個海權帝國,國人多了解在一片汪洋中,如何循著船長的指示,同舟共濟克服萬難;於是,車上眾葡萄牙男人們,宛如早已身著水手服般,不發一言,尾隨船長一一下車,他們要以當年祖先們克服大海的蠻力,把車子給推進去;就在我大受感動,決定放下相機、投筆從戎之際,車主卻出現,還不停喃喃自語,最後在大家一陣取笑聲中,事件輕鬆收場。

第二次停車則是有人車子拋錨,一群年輕人圍著一輛轎車束手無策,原班水手們於是又下了車,熟練地將車推來推去,但蠻力不得其道,還是塞不進白線,大伙議論紛紛。



就在我再度放下相機,換好水手服之際,船長已然上車,他一直往車尾走去,打開一個面板(原來那裏藏有一套駕駛機司),將車倒到較寬廣的街面上,然後指揮外頭的「伙計們」把轎車推過去,電車終得以續航。

最後,我懷著坐享成果的罪惡感,被電車載往不知名的黑暗中。



也許,公車處為感激里斯本市民在電車有急難時,總能發揮祖傳精神相助,二者於是發展出一種搭乘霸王車的默契。

首先,想搭霸王車的人會在車尾外裝作若無其事貌,就在車子啟動後,迅速跳上上車踏板(如下圖),然後掛在車尾,在街上眾行人、眾駕駛注目下前進,但是每一回車子停站,都必需先跳下來,然後再裝作欲離又止、若無其事貌,等車開了再跳上;只要能秉持這些行動原則,沒看過司機下來趕人。







關於木製電車,我在澳洲墨爾本也曾坐過,在電影也看過舊金山的,但我相信,就路面上的常民交通工具而言,世上很難找到比這個更具風味的了,可稱「海上威尼斯,陸面里斯本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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