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狗男,何許人也?蓋非特論某人云云,此詞可採二觀之,一謂「男加狗」,一謂「男如狗」;前者描述出現於街頭的景象,男與狗如影隨行,所謂生命共同體也;後者則採其深意,暗喻露宿街頭、沿街行乞的生活品質;狗男一詞出處已不可考,然確始於破鐵村(Poitiers)之姐妹相傳;雖姐妹們對之少於經濟相持,但狗男多為年輕有禮之士,二者並無不睦。

前晚,我們夫妻卻差點去當狗男了,因為在波爾多找不到旅館住;當天下午赴該市近郊,拜訪對我們一直照顧有加的陳氏一家人,為了隔日的舊城區之旅,我們黃昏時返回市中心,在火車站前找起旅館,因為這一區是破鐵人「阿華」推薦的。

友人阿華之姓名本無華字,因為有一回他姐姐接到恐嚇電話,泣訴他被綁了,要姐姐快匯錢贖人,這位姐姐好個急中生智,問道:「你阿華啊?」「對啦!對啦!」冒充的歹徒順著說,於是就拆穿了一把騙局。只不過…這椿與歹徒鬥智的緊張事件,後來贏得的不是掌聲,而是大家幫他取了「阿華」這個綽號。

「阿華」因為申請到波爾多三大,所以這一陣子一直往返我家與波爾多,這段時間,他的「崁棧」也從持普通卡食客迅速升級到金卡食客,來去已盡隨客意,無所罣礙;因為他是和我們一起出發前往波爾多,新居尚未就佈置,所以原本就不打算去反食客一下,但笨到沒帶他的手機號碼真是大錯一件。(我們甚至連陳氏夫妻的電話號碼也沒帶)

就在我們繞著整個波爾多市找旅館的過程中,漸漸地,天黑了、火車沒了、公車沒了,後來連行人也沒了,我們被困在波爾多市,每一位旅館櫃檯給我們的答案都不是「本旅館沒有空房了」,而是「這一區所有旅館都沒空房了,到別區看看吧...」。最後我們幾乎可以確定,就算我們一擲千金,在這個城市裏也無容身之處了。

幸好Jenny有一個小本子,記載了一位我們及阿華共同朋友的電話號碼,就在我去找公用電話亭求救時,累到再也走不了一步的Jenny,就留在國會廣場被狗男們投入關懷的問候。

但是,只要這位友人手機沒開,或阿華手機沒開,我們依然逃不了當狗男的命運。

「阿囉!」聽到這個聲音心可放了一半了,我用情報員低沉的語調問道:「你有阿華的手機嗎?」有人在很慌亂的情況下,反而會裝得異常冷靜。

「有啊,嗯…我有二個,一個是新的,一個是舊的,你要哪一個?」我快瘋了,我要舊的幹什麼?在這種情況還跟我開什麼玩笑!!



後來我們確實跟阿華連絡上,並搭計程車過去他那邊,那是一個法式透天厝,他寄居三樓一側;狼狽的我們在洗完澡後,就馬上睡去。但凌晨四點我就醒過來了,因為我們是躺地板、蓋大衣睡,此時已冷到無法安穩入眠,我貢獻我的大衣給Jenny,移身開桌燈看書,決定採車輪戰方式睡覺,有些辛苦,但已比當狗男好多了。

到我們二人都醒著已是下午時分,這時我們才得以仔細看看這個棟房子。 雖然有不少台灣留學生極為儉學,居住品質不佳,但目前令我們印像最深刻的,莫過於MF桑的「襪子居」(對了,這名字不是我取的,是花露露取的),那間閣樓像襪子一樣有個開口(就是門),襪底有個破洞般的窗子,房間面積極小,由於部份天花板是斜的,所以體積更小,但卻是廚、衛、浴一應俱全,只是衛浴沒門,馬桶永遠有問題,煮菜油煙要歷經全房間才會傳到窗子,洗澡時要隨時注意水孔是否塞住…難以一一盡述,該房原本可另闢一欄介紹,但在看了「阿華居」後,馬上被幹掉。


(屋內會擺出一些莫名奇妙的飾品)

首先,「阿華居」房內雖然有暖氣設備,隔壁有共用的廁所與廚房,但以上設備沒有一項有任何功能,特別是我打開廁所那一剎那…那個馬桶像極了一具死了五年沒人發現的乾屍;上廁所可以下二樓(這位大概只死了一年),但無法上鎖;該層樓經過房東的書房,可以到達一個也無法上鎖的浴室,這浴室另一個門緊鄰某一葡籍房客的房間,當然也無法上鎖;所幸一樓有個廚房,下午,阿華在背面黑暗處有生物虎視眈眈情況下,仍煮了一碗麵款待我們。

背面黑暗處的生物,是二隻不會叫的狗,一大一小,其實我只看過其中一隻,但我知道有二隻,甚至可以用雙手描述體型大小,這是今天起床出門,在阿華居門口發現二種直徑、硬軟度、反光性不一的狗屎來判斷的。


(被阿華踢到一邊的大狗屎)

這二隻狗住在一樓,更正確地說,他們的房間是本棟樓最大的房間,可能也是最舒服的,但他們卻會跑上跑下地拉屎,在木板或地毯上,造成我要下二樓去拜訪一年乾屍時,過程充滿驚濤駭浪,特別是小隻狗的屎還會偽裝成地毯花紋,真是看到會眼睛痛啊!


(阿華居正在徵樓友中,最好是喜愛陳年狗屎者)

(狗屎一直延綿到二樓廁所外)

「其實…我的房東,只不過是個有棟房子的狗男…」阿華鄭重地發表心得,隨後他偶爾低首,偶爾往窗外看,頗為心事重重;看到我們的金卡食客,在這裏卻是受到這種對待,真是令人心疼;更何況這是他找了二個星期才終有著落的房間。


(一邊發呆一邊吃桃子的阿華)

「你的窗戶沒有木窗,也沒雙層玻璃,如果在十一月,你的房東還沒有辦法把暖氣修好,你這個冬天會很慘很慘…」我提醒他:「而且,我覺得他並不會來修…你可能要自己當個好的水電工。」

這位房東可能一直當狗男,突然天降下一筆遺產,繼承了一個老房子,於是就帶著他的狗兒們入住本宅院,但他只知道把房間分租可以賺錢,卻不知房子是必需維護的,關於這一點,狗兒當然也不知道,所以才把房外當室外大小便起來。

阿華送我們離去時,眼神頗為落寞:「你們還會不會回來?」

「不會!」很堅決地回答。

「此地不宜久留…」他緩緩道出。

我只能鼓勵他,要跟狗男一起生活的這種經驗,還不是每個人都有的。前一夜,我們還自忖要展開狗男歲月了,原來,那個人是阿華啊!



謹以本篇文章,慶祝陳氏夫妻千金滿月、MF桑即將脫離「襪子居」,以我們網誌訪客破二萬,至於阿華,那就……保重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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