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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在捷運上,我總是習慣性地看到大招牌就發音,看起來就像白痴,雖然極小聲,但旁邊坐的一位穿得很體面的白髮白鬚阿伯,他還是聽到了,並且糾正了我的發音。

那是一個運動場的名字,他接著開始介紹這個場地:「很多以前,這裏是人們舉行抗議的集會所,但現在沒了,因為這裏沒有屋頂。」他露出一種不屑的表情。

以前?比如六八學運嗎?「不,不,不,是六八『革命』。」我又被糾正一次。「那是一場不折不扣小資產階級的革命。」

「小資產階級?可是工人後來不也是都罷工加入了嗎?」

「工人?他們在那場革命,只是被操弄的對象,是被小資產階級操弄的對象,工人什麼也沒有,是最可憐的。在法國歷史上,根本就沒有一場革命是為了工人。」對了,這是第三次糾正。

他話匣子一開了:「法國總是高談什麼自由、民主。告訴你,自由可能有一點吧,但法國從來不是民主的國家。」他頓了一下,以知識份子的眼神繼續說:「應該說,這世界上根本沒有所謂的民主,民主都是騙人的,民主在人類歷史只出現過一次,就是古希臘時代。」

後來我們閒聊了一些,他問我是不是韓國人,我答是台灣人,他說我一個外國人會說法文是很不錯的,但是:

「法國文化是很難理解的。」

這句話說完,他剛好到站,旋說聲再見下車,企圖留下一臉茫然的我們;但我們卻忍著他離去後,不約而同笑了出來:

「一個驕傲的巴黎人。」



我探頭探腦進入一個協會,這裏有一個圓桌,三分之二的成員是老人,其餘年輕人明顯是外國人,沒錯,這就是有名的老人協會,老人打發時間和想練習法語的外國學生聊天。

坐下來時就決定了聊天的對象,我的旁邊是位媽媽,沒三分鐘,我就知道她老公是工程師,三個孩子各在金融界、媒體界及美國工作,她本身則是學文學出身,家裏有無數的藏書。

「不錯的工作,至少可以賺到不少錢。」當她談到那位金融界的孩子時,我隨口回答。

怎知她臉色一正,似乎被冒犯:「賺錢可不是他的興趣。」

沒錯!再度遇到正點貨色了:驕傲的巴黎人。

「那您是怎麼知道這個協會的?」我想,要招募這些肯和外國人聊天的老人也不是件容易事。

她優雅地喝了口茶,沒看著我卻淺淺微笑:「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您的吧,應該是『您』怎麼認識這個協會的吧?我就是這個協會啊,是『您』怎麼認識我們的吧。」

看來有人真是一個死外國人,居然敢以客為主,於是我靜靜聽她介紹這個協會歷史,演講結束時,她說:「所以,有問題嗎?」

當然有,「那這裏是誰提供金援?」

「我們。」她指向這些老人,繞一圈,最後指向自己。

我看著眼前的甜點、茶水,再看看這個約三十坪的空間,想起這地段的房租,不禁為他們的情操而動容。

「這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,光是這個房租…」

「房租?這是件極幸運的事,我們這個場地是由一個教會所提供,所以不必付房租。」

「啊?那…那…真是幸運啊…」

離去前,另一個義工拿報名表給我,我看了看:「那我現在交十歐好了。」

「不急不急,下次來再交好了。」其實一年十歐,也幾乎算免費的啦。

不錯的地方, 嗯,這裏應該還有不少我想遇到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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